把路楠送回家之后,司毅点开手机的通讯记录,里面用醒目的红色标注出满
满一页的未接来电,有姐姐的也有母亲的。
急匆匆地打车回到家,在门厅换鞋时他就注意到老爸的皮鞋和妈妈的坡跟鞋
并排放在鞋架上,打开门果然看到一家人都已经坐在餐桌边,饭菜也都摆好了。
妈妈不痛不痒地训斥了几句,他随口编了个打游戏忘记时间的谎话,餐厅里
便沉默下去,只能听到筷子和碗沿偶尔碰撞的声音。他的心思还沉浸在白天下午
的事里,饭桌上姐姐悄悄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只当作没看见,心虚地低下
头专心扒饭。
在吃饭的空隙里,他的目光从桌边的每个人身上依次流转而过。父亲从官场
辞职下海,平时总是出门在外,即使在家的时间里也总是一个人坐着听歌或者看
新闻;母亲是政法委的干部,听说以前是父亲的助理,加班是家常便饭,但再忙
也会抽出时间过问他的学习和生活;姐姐是母亲和前夫的女儿,今年在复读准备
高考,父母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她负责照顾自己,甚至照顾到了床上。
就是这样一个有些微妙的家庭,此时也让他觉得倍感温馨。
如果苏想真的报警呢?那自己肯定会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老爸老妈的政府
背景是他肆无忌惮的最大依仗,但在法治社会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能发挥出几分
作用还是未知数,还不如未成年人保护法来得可靠。就算苏想选择沉默,但她那
副样子会不会被家里人看出异常呢?应该不会,听说她父母都在外地经商,家里
只有姥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老人家不至于那么敏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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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弓没有回头箭,但自幼长在红旗下、遵纪守法好学生的那点残渣始终让司
毅心头的最后一抹阴影挥之不去。他味同嚼蜡地吃完饭就匆匆躲回了房间,心烦
意乱地戴上接入装置,逃避到虚拟游戏的世界中。
组队打了两把副本,不知道是不是心不在焉的缘故,在处理几个精英怪物的
简单环节接连犯错,连累全队团灭了好几次。不得队友张嘴喷人,他摊摊手留下
一句「抱歉」,光速退出了副本空间。
打开好友界面,姬一鸣的ID呈现灰色,这可是奇事一桩——多半是又和新
交的女友出去逛街开房去了。另外几个ID也都是离线状态,只有「猩红缎带」
在线,显示当前位置是世界树。
【在干什么呢?】
【摸鱼~ 世界树(241,59)看风景呢,你要过来一起吗】
反正也无事可做,司毅拿出传送海螺——这个价值不菲的小道具可以令持有
者精确传送到已知坐标,不过只能在安全区内使用。
「来得好快啊。我还以为你从龙牙堡一路跑过来,怎么也要十多分钟呢。」
传送造成的炫目感还未完全散去,他就听到身边传来女战士幽幽的声音。
「啧啧,居然有传送海螺,不愧是你,连跑路都舍得买这么贵的道具。」
「你没有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司毅在少女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世界树与其说是一棵擎天巨树,更类似于
一座俯瞰大陆的高塔,在树上甚至还栖息着鹰人和风元素裔等稀有NPC部落。
「少阴阳怪气我了。我可不像你,就算有点闲钱也都用来强化装备了,哪能
买得起那么贵的传送道具啊,平时都是用飞行坐骑赶路,慢一点但至少省钱。」
「我只是没那么多时间用在跑路上,高中学生党伤不起啊。喏,那这个就送
你吧。」
司毅随手把海螺递给猩红缎带,这个道具虽然价格昂贵,但获取起来并不困
难,可以直接从官方商城里购买——简而言之就是为了方便人民币玩家的一种氪
金道具。
「啊这……谢谢,那我就收下咯。你居然是高中生啊,今年高几了?」
把玩着手里晶莹剔透的水晶海螺,她的语气明显变得欢快热情起来。司毅想
起最初认识姬一鸣的时候,对方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司毅并不讨厌这种交往模式
——朋友之间相处的基础在于互惠互利,维持成本包括情感共鸣、便利服务或者
最简单直白的经济利益。尽管古语有云,君子之交淡如水,但花一点小钱换对方
的一个好心情,总是有利于友情的正向积累。付钱帮你做事的叫做雇员,平时花
费成本、关键时刻免费帮你做事的叫做朋友,二者本质上并无不同。
「高一,嗯……偶尔这样看看风景也不错。唉。」
游戏外设还没有先进到将触觉和嗅觉也复现出来的地步,因此坐在树梢也只
能看看景色、听听风吟。虽然知道只是游戏建模的贴图而已,但站在巨树的枝丫
之间,眺望浮云在脚下聚拢又散开,倾听轻风掠过耳畔的低啸,心里的阴霾似乎
也被吹散了一些。
「怎么小小年纪唉声叹气的,难道是考试没考好吗?」
她偏过头看向他,大概是因为没有战斗的打算,她只穿着一套碧绿色的精灵
纱裙,与她头顶上不断晃动的绒耳形成文静与跳脱的鲜明反差。露肩设计衬托出
猫女修长的脖颈,而长裙又将她的腰身束成现实中人类难以企及的盈盈一握,后
腰留下一道菱形的开口,让她柔软灵活的猫尾得以穿过……
「嗯……啊,不是考试……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关系还不错的普通朋
友,被人霸凌了。所以我为了帮她,就用了一些……很过激的手段报复了施暴者。
但我现在担心事情曝光的话,我肯定是上不成学了,说不定还会给父母带来很不
好的影响。」
望着脚下缥缈变幻的烟云,似乎心底里紧闭的锁扣也有所松动,连对姐姐都
难以启齿的秘密,反而向陌生女孩子能顺利地倾吐出来,同时又为自我美化的行
为感到些微羞愧。
自己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帮路楠脱离苦海吗——恐怕更多地是为了独占路楠,
以及贪图苏想的姿色罢了。如果苏想容貌平平或者身宽体胖,自己怎么也不会想
出这种主意。
「……想做的事就去做,没什么大不了的。」
猫女微微一笑,仿佛看到司毅瞬间惊愕的神情感到颇为满足。
「趁着年少热血,为了坚持自己的理念而挥拳,哪怕是以暴制暴。越是长大
就越会发现,世界上多得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只要能帮到想要帮助的人,让坏
人得到惩罚,这不也挺好的吗?」
「你是说……我做的没错吗?」
「不,错就是错……。但即使是错误,也有它的价值。嗯,怎么说呢,至少
你的那个朋友因此而得到了拯救。比起瞻前顾后、放任恶行在身边发生,为了维
护心中朴素的正义而奋不顾身的做法,很帅气哦~ 」
「是吗?总以为你会说教我一番呢……」
司毅苦笑道,有点不敢去看猫女暗金色的瞳仁,生怕她读出自己的心虚。
「你想听的不是说教吧?犯错就犯错嘛,有什么大不了。人不是冰冷的合理
性机器,而是会被情绪所左右的。学会如何平衡感性与理智的过程很漫长,难免
会犯错。有爸妈罩着的时候犯几个错,以后长大了就能少挨几顿社会的毒打。」
听起来像是经验者的感慨啊,难道她是挨过社会毒打的那类人吗?
司毅把双手枕在脑后,缓缓向后仰躺下来,目光穿过上方遮蔽天穹的碧绿树
冠,投向不知名的远方。也许正如女战士所说,任性是年轻人的特权,虽然自己
远没有她说得那么正直高尚,但忠于自身内心的欲望——不论是占有欲还是保护
欲,率性而为的活着不也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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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惴惴不安中,司毅度过了漫长的两天。学校里苏想请了病假,他从那天之
后就再也没能见到苏想。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一切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司
毅内心的焦虑也逐渐被抛在脑后,他甚至一度以为苏想会就此转学,两人从此天
涯海角、不复相见。
这种过于乐观的期望一直持续到他在周五下午放学后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听
到街边传来有人唤他名字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到苏想正俏生生地站在一条巷子
口的阴翳里,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脚边,明暗交织的光影给她增添了一丝朦胧的
美感。
苏想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选择了一件斜一字领的线衣,把雪白的香肩和精
致的锁骨毫无遮掩地展露出来,搭配上一条卡其色的铅笔裙,把她身高腿长的优
势凸显得淋漓尽致,齐肩黑发也配合著换了式样,刘海几乎将前额和眼睛全部遮
挡起来,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
看到苏想的刹那,司毅居然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个小女生看来并没有
陷入颓废抑郁中不可自拔。那自己应该怎么做呢,是威胁,道歉,还是装作一切
都没发生过?
他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一边向苏想走去,但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就看
到女孩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两个面色不善的青年,其中一名戴着耳钉、穿着皮夹克
的男子不客气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拽进了小巷里。
「啊?你们?这是?」
司毅一时半会儿脑筋没有跟上事态变化的速度,愣愣地看向两名帮他围在墙
边的青年。对于他的反应,那个皮衣男似乎非常满意,咧嘴一笑,司毅闻到他嘴
里飘出很浓的烟草味道。
「小子,听说你欺负了我妹妹,还拍了点不太好的视频?这是不是有点——
不太合适啊?」
男人说话间喷出的烟臭味熏得司毅连连后退,恨不得钻进身后的墙壁里,男
人却咄咄相逼地凑过来,一边冷笑一边用手拍打着司毅的脸颊。不过这倒是让司
毅弄清了现状,多半是苏想找她社会上认识的「哥哥」帮她索要证据来了,只是
不知道她跟这两位「哥哥」是怎么解释事情原委的?
见他面露苦笑地看向自己,苏想沉着脸说道:「司毅,你把录像给我,我当
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听起来倒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可惜司毅根本就没有录下那种东西——难道
逼奸以后还专门留著作为证据么——此时即使想给她也拿不出来。但如实说出来,
且不说苏想会不会信,她要是知道了自己手里没有录像,鬼知道她会不会更加肆
无忌惮?
司毅发现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只能沉默不语。这种态度无疑激怒了
那个社会青年,只见他眉头一挑,嘿声说道:「你小子还挺硬气啊,看来要给你
点苦头尝尝。」
司毅眼前一花,看到男人高扬的手臂迅速落下,本能地抬起手护住头部,臂
骨上传来一股冲击,火辣辣的痛感蔓延开来。还没等他放下手,已经被人一脚踹
在了大腿侧面,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背心撞在坚硬的墙壁上才稳住身体。
「等一下,我……我可没让你们动手啊。」
从逼近的两人身后,传来苏想底气不足的小声提醒。但那名皮衣男头也不回
地打断道:「妹妹,你也看到了,这小子不肯配合。我们哥俩总不能落了面子吧。」
「我操你妈!」
司毅已经看明白了,今天的事是无法善终了。他怒从心起,也顾不得评估双
方实力的差距,像只发怒的豹子一般从墙边弹起,对着皮衣男的下颌就是一拳。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动作,向后一躲的同时失去了平衡,摔倒之前一把
抓住了司毅衣服前襟,两人就这么滚成一团。
论力气,论个头,司毅怎么也不是社会青年的对手,皮衣男两三下就挣开了
司毅的手,把司毅按在冰冷的地面上。
正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声暴喝:「干什么呢,你们!?」
皮衣青年松开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人既不是警察也
并非学校保安,而是一个身穿风衣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模样,一双似乎没睡够的
眼睛和满脸胡茬,看起来像是不修边幅的邋遢汉。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司毅和苏想
都十分熟悉的身影,姬一鸣穿着一套不起眼的运动装,敞着前襟,露出里面黑色
的体恤衫。
「大叔,提个醒,甭管闲事啊。」另一名社会青年嬉皮笑脸地说道,但看到
对方手里甩开的伸缩棍后,两个青年的笑容和动作同时凝固住了。
「小伙子们别冲动。来根烟,有什么事咱们去一边聊。」中年男人像是没事
人一样收起甩棍,状若亲密地一条手臂搭在皮衣青年的肩头,另一只手从大衣口
袋里摸出烟盒和火机。皮衣男满脸迷惑地被他勾着脖子,拽到了小巷深处,另一
名青年也慌忙跟了过去。
苏想紧紧抿着嘴,仿佛在品尝某种非常苦涩的东西,冷厉的目光在司毅和姬
一鸣身上跳跃。司毅则松了一口气,拍拍基友的肩膀,苦笑着问道:「怎么半天
才来,我这边都挨过一顿打了。」
「你当我是你保镖啊,还每天蹲在校门口守着你?」姬一鸣反手擂了司毅一
拳。
还没到一支烟的功夫,两个男人已经宛如亲兄弟般说笑着走了回来,只是皮
衣男人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犹豫了一下,讪笑着对苏想说道:「妹妹,这都是误
会。你们俩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好好解释一下,把误会解开就好了。」
苏想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
误会?老娘都被他按在床上干了个通透,这也叫误会?
没等苏想回话,皮衣青年就招呼上他的同伴一起,仓皇逃出了这条小巷,中
年男子冲着姬一鸣点了点头,也转身一同离开了。
「就这样?」司毅沉着脸,看向姬一鸣,眼神里压抑的暴躁让姬一鸣忍不住
眼皮一跳。
「学校门口不好动手。这样,你要是心里憋屈,我再给你找人收拾他们。」
「不必了,这里交给我……今天的事,谢了……」
姬一鸣松了口气,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呆然站在旁边的苏想,笑道:「那行,
要是有什么事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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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姬一鸣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外,苏想似乎终于鼓起了面对司毅的勇气。她
走到司毅面前,眼底浸透了无可奈何的苦涩,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低声道:
「你赢了。你想怎么对我……把我变成路老师那样的玩具吗?」
司毅伸手把她转成后背位抱在怀里,手掌从肩头径直滑进线衣宽松的衣领里
——她这件一字领的露肩衫没法搭配有肩带的内衣,司毅还以为她在里面穿了抹
胸,没想到居然是完全真空的,只在小蓓蕾上粘了两片乳贴,触手之处皆是一片
滑腻的肌肤。
苏想的身体抖了一下,就放弃了反抗,任由他把玩着自己的乳房,听到男生
恶魔般的声音从耳畔响起:「苏想,你还没有男朋友吧?那我就当你男朋友吧。」
「你到底想搞什么……」少女银牙紧咬,半真半假、娇喘吁吁地问道。
「不好吗?我可以作为男朋友给你零用钱……还有路老师,也可以随你玩…
…只要你承担女朋友的义务,乖乖陪我上床就行了。」
少女仰起头,感受着司毅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一墙之隔
的小巷外是车水马龙的学校大门,她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轻声呢喃道:「你让
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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